自古以來,居住在興義這片秀美而古老土地上的布依族青年兒女,一直沿襲著山歌傳情,自由戀愛的婚姻方式。很久很久的時候,一年一度的查白歌會又到了。布依青年靚仔清哥早早起床,刻意打扮后,邀約上同寨的哥弟們一道去趕查白歌會。他要去會去年對歌場上遇到的意中人納妹,跟她交換定情信物。清哥和弟兄們的腳步像生風似的輕快,往常兩個時辰才走完的路途,今天不到一個時辰就趕到了。他們太想見到自己的心上人了。“情哥啊情哥哥,約好辰時來相會,場上找哥見不著……”哦,是納妹!清哥甩開一道來的哥弟們,鉆過如潮的人群,循著歌聲奔去。納妹早已等在他們相約的那片松樹林,站在那根粗大的青龍藤上,口中唱著癡情的山歌,眼睛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尋。納妹的歌聲,吸引來許多熱情的眼光;她窈窕的身姿,引起一片應和的歌聲:“世上陽雀千萬只,林中畫眉你一個;見妹才知相思苦,唱支山歌試妹心!”“阿妹生得好人才,逗得情哥下凡來;玉皇責罰我不怕,天打雷劈我愿挨!”清哥來到松樹林,納妹的四周圍了一大群后生,正在用山歌表達對納妹的愛慕。他站在人群外,亮開嗓子唱起來:“一蓬竹子選一根,萬人叢中選一人;不選人才不選美,單選情妹你一人!”圍著納妹的眾后生紛紛回過頭來,齊刷刷把眼光投向清哥。納妹癡情地叫了一聲:“清哥啊!”跳下青龍藤,來到清哥跟前?!凹{妹!”清哥應了一聲,覺得自己的眼淚快要流下來。他牽起納妹的手,急速向松樹林深處走去。在他們的身后,跟了一片羨慕的眼睛。太陽落坡了。比較起白天的激情,查白場的傍晚顯得溫情脈脈。惜別的山歌像醉人的酒,潑灑在這里的山野間大路上。阿哥阿妹們一步一回頭,依依不舍地散去。跟小姐妹們走在回家的路上,納妹眼光迷迷離離的,她甚至忘記了跟身邊的小姊妹們交流,盡管她們不時跟她說一些打趣的話。她的手揣在蠟染挎包里,緊緊握著清哥送給她的那只玉鐲,耳邊響起清哥那癡情的話語:“納妹啊,另外一只鐲子戴在你手上的時候,你就是我的新娘了!瞎子盼望見到光明,阿哥等待那一天的到來!天上無云不下雨,地上無媒不成親,我們按老輩人傳下來的規矩辦。你趕快回去跟阿叔阿嬢說,下禮拜我就請媒上門!”“世上沒有龍鳳肉,家中常備便當酒;炒起布依家常菜,癡心情妹等媒來!”想起自己在清哥懷里唱的這支山哥,納妹露出一絲淺淺的笑,臉頰上兩個大大的酒窩盛滿了溫馨的月光,月光在她臉上迅速擴散,長成了一片桃花林。突然,前面路邊草叢一聲響動,幾個人影跳出來。有一個人上前扛起納妹,一陣風向前奔去。納妹拼命掙扎,但是無濟于事,她回過神,對呆在原地的小姐妹們大聲喊道:“快,快去告訴清哥!”劫持納妹的,是杉土司家兒子杉牛。白天被納妹的歌聲吸引,他也圍到青龍藤旁。納妹的美貌讓他忘記了一切,直到清哥將納妹帶走,他才突然驚醒過來。他暗暗發誓,一定要把納妹搞到手。幾經打聽,得知納妹是納灰寨的姑娘,他就帶上家奴,到去納灰必經的山丫口設伏,在暮色中將納妹掠到云拱山自己家中。小姐妹們趕了近百里山路,到清水河車榔清哥家,把納妹被掠的消息告訴了清哥。話說納妹被杉牛掠到云拱山杉土司家,被關在吊腳樓二樓上。杉牛走進房間,對她說道:“你叫納妹吧?今天見到你,我的魂都丟了!我發誓一定要討你做我的老婆!”“哈哈哈……”杉??裥ζ饋?,笑聲震得外面的芭蕉葉沙沙地響,“我是哪個?當今皇帝老爺賜封的杉土司家公子!你不會沒聽說過吧?”“我怕是玉皇大帝的兒子呢!”納妹冷冷地說,“拔起的竹筍長不大,強扭的瓜兒不會甜!這輩子只有清哥是我的心上人,皇帝的兒子我也不嫁!”“啅啅啅!”杉牛嘴里發出不屑的聲音,“清哥?那個注定要跟鋤頭把打一輩子交道的人?他是什么東西啊?”說完,哈哈地大笑起來。“他是人!”納妹生氣地打斷杉牛的笑聲,“只要我倆情合意,吃匹青菜當吃肉。你趕快打消你的念頭吧,不管是今生還是來世,我死也不會跟你!只要活一天,世上就只有清哥是我的心上人!”在方圓幾十里內,還從來沒有誰這樣頂撞過杉牛。他生氣地甩上門走出去,對家奴說:“給我看好點!看她犟到哪個時候!我才不信世上有不住金窩銀窩要去住狗窩的人!”納妹的眼淚流了下來。此前,她的心中只有清哥;現在,她更堅定了一輩子跟清哥的心思。我必須離開這里!她看著窗外芭蕉葉間閃爍的群星,暗下決心。夜很深了。那幾條狼狗停止了它們煩人的吠叫,幾只蟲子在窗外唧唧地喧囂著。納妹走到窗戶邊,輕輕地推開窗子,外面沒有一點動靜。她正要起身翻上窗子,突然停下來。狼狗!那幾條狼狗會不會就在樓腳?但她只是遲疑了一下,毅然翻身跳了下去。被狗咬死總比留在這里強!狼狗的叫聲突然響起來,打破了云拱山夜晚的寧靜。家奴們從芭蕉樹腳竹林腳鉆出來,一下子圍在了納妹周圍。納妹隨手抄起一把釘耙,揮舞著說:“我今天一定要離開這里,打不死別人我就自己死!”納妹橫著釘耙,一步步向門邊靠去;家奴們一靠近,她就舞起手中的武器。由于主人有不準傷了納妹的命令,加上納妹那咄咄逼人的氣勢,家奴們不敢動強,只能保持一段距離,跟在她身后,看著她向門邊靠近。看著納妹打開了厚實的木門,邁步向外走去,杉牛反應過來,大聲叫道:“不能讓她跑了!”家奴們一哄而上,納妹邁開大步,倒拖著釘耙,向位于西峰林景區的泡木山方向奔跑起來。由于家奴追得很急,眼看無法脫身,納妹叫了一聲“清哥啊,我在前面等你!”倏地變成一條河流,嘩嘩地從納灰落水洞的地方鉆到地下去了。從小姐妹們那里得到納妹被搶的消息,清哥急忙取了兩把砍柴刀,一路向興義方向趕去。那時沒有路,山高樹林密,藤蔓纏繞,路程總也趕不快。想著自己被搶的心上人,清哥心急火燎,他見山砍山,見樹砍樹,時間過了好久,路程卻沒趕多遠。他一急,變成一條河流,向前奔去。傳說,現在下五屯納灰的萬畝大田壩,是納妹的釘耙拖出來的;現在的納灰河,是納妹變的;現在的清水河,是清哥變的;清水河鎮境內的清水河河道和木榔河河道,是清哥兩把砍柴刀砍出來的。納灰河靜靜地穿過地底,清水河一路咆哮穿越重巒疊障穿過馬嶺河大峽谷,最終在則戎鄉與巴結鎮交界的洋坪紅椿匯合,一起向東流去。